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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3.
十一月七號晚上九點半左右,艾勒曼.索續爾一行人正準備離開。
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男子站在家門口,打算替今晚的相聚填上休止符。

離開這個領域的自己始終無法和卡片對戰撇清關係。

「這次是我破例重拾過往的『身份』和那傢伙對戰,之後就不會…」
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,洛可。」他將雙手搭在昔日好友的肩膀上。
「眾目睽睽之下與對手你來我往地決鬥和你這個鋼琴家太不搭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」微笑著點頭,自己想說的話已經被他早一步說完。
「不過我還是期待你的表現,憑你絕對有辦法打敗沙瓦奇那傢伙。」
「嗯,到時候再說吧…可以的話請順便把這些『不速之客』帶走。」

洛可.哥雷姆指了指周圍埋伏的眾多攝影機,而後迅速地關上門。
身為「英雄」果然還是難過「媒體」這一關,該怎麼成功脫困呢…

「嘖…莉娜,平常就屬妳鬼點子最多,幫我和莉雅想想辦法。」
「很簡單啊,趕快承認自己和某知名鋼琴家有超友誼關係就好啦。」
「…我和洛可只是好友而已。」該不會不只她一個人這麼認為吧。
「記得維持良好的英雄形象,你加油。」她轉向另一名女子說道。
「姊,我不打擾你們兩個了,希望下次見面能收到你們的喜帖啊。」
「哼,想也知道妳是和其他男生有約,妳姊可沒有艾勒曼這麼笨。」
「才沒有呢。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也不錯,呵呵…我走囉。」

莉娜.諾蕾菈避開那些攝影機的鏡頭,踩著慵懶的步伐漸漸走遠。
她邊走邊從手提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,尋找通訊錄上的某個號碼。

「喂,本小姐現在心情很差,限你十分鐘之內出現在本小姐面前。」

※※

待命中的手機在平坦的桌面上震動著,叫醒了趴在桌上睡著的他。
自己設定的鬧鐘時間應該還沒到才是,會是誰特地打電話過來呢?

僵硬的手指好不容易碰到手機通話鍵,他接起電話。

「喂…現在?等一下,妳說妳在哪裡…十、十分鐘!這怎麼可能…」
「知道了啦,我盡量在十分鐘內趕到…要帶牌組喔,都這麼晚了。」
「那我們要約在哪裡…哪家便利商店,市中心附近有這麼多…喂?」

沒有時間細心整理服裝儀容,布萊克.安杰爾拿起安全帽立刻往外衝。
今天又想到不錯的戰術了呢,不知道這次她會替這副牌組打幾分。

184.
市中心的店家一間接著一間關門打烊,這座不夜城即將陷入沉睡。
道路兩旁陳列著冰冷的商品展示櫥窗,右前方的轉角處依然燈火通明。

布萊克.安杰爾清楚地看見了一名女子等待的身影。

機車就停在路旁的停車格上,他慌慌張張地將安全帽丟進置物箱。
緊接著快步跑到她面前停下,迎接自己的是朝正面劈過來的手刀。

「你晚了五分鐘又二十二秒,大笨蛋。」莉娜.諾蕾菈說道。
「唔…我家離這裡有一段路,十五分鐘已經是我目前的極限了耶。」
「哼,那你為什麼不提早五分鐘出門。」她的手刀再次命中目標。
「…明明是妳打電話臨時找我出來的。」確認時間,他拿出手機。
「現在已經快十點了,莉娜,妳不是說今晚有事所以特訓暫停嗎?」
「嗯,不過我已經懶得再當姊和艾勒曼的電燈泡了,陪我吃晚餐。」
「咦?我們要去哪吃,現在才找我陪妳去吃晚餐會不會晚了點啊?」
「當成宵夜不就好了,如果你對『晚餐』這兩個字很有意見的話。」
「呃…如果是吃宵夜,現在出發好像又稍微有點早,才九點多耶。」
「是男生就乾脆一點,不要這麼囉唆,跟著本小姐走就對了。」

挽著他的手臂走進一旁的便利商店裡,她的臉上浮現任性的微笑。
對於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十分驚訝,不過自己也不怎麼會形容。

莉娜.諾蕾菈不會還在生自己的氣吧…希望是不會。

他今天一直坐在書桌前構築這副牌組,廢寢忘食就是在形容他吧。
一聞到食物的味道肚子立刻招架不住,不斷發出「咕嚕」的聲響。

※※

「噗,你是幾天沒吃東西了,等一下要是噎到我可不理你喔。」
「唔…莉娜。」灌了一瓶水,布萊克.安杰爾將桌上的熱食嗑光。
「這樣哪算是陪妳吃晚餐啊,妳不可能只喝一杯熱紅茶就飽了吧。」
「難得本小姐請你吃東西耶,你可要心存感激地吃下這些食物啊。」
「呃…可是妳不是心情不好?」這很明顯又是一句相當多餘的話。
「所以請別讓本小姐的心情變得更差,不想討打的話就閉嘴。」

坐在便利商店附設的休息區,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空蕩蕩的街道。
耳邊只剩自動門開啟的聲響,和店員以一貫口吻喊出的招呼話術。

「喂,幹嘛突然不講話啊你。」她將喝完的空紙杯揉成一團。
「因為妳心情不好啊,莉娜,我想妳應該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才是。」
「誰有話想對一個笨蛋說啊,你少自以為是了,明明只是個笨蛋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」他嘆了口氣,無論講話與否結果好像都不會改變。
「今天晚上我們三個去洛可.哥雷姆他家作客,吃了蠻多東西的。」
「喔,他是決鬥實戰部門的…這和妳不想當電燈泡又有什麼關係?」
「當時有兩對笨蛋情侶在場,突然很後悔沒有事先準備墨鏡,唉。」
「既然妳這麼介意當電燈泡,怎麼不乾脆也去找個對象交往看看?」
「哼,男人可是天底下最笨最囉唆的一種生物,我對他們沒興趣。」
「依妳這麼說我也是男生啊,妳還不是照樣把我抓出來當陪客了。」
「畢竟你是個有趣的笨蛋囉,嚴格說來你根本不算是一個男生唷。」
「原來如此,我不算是一個…什麼嘛!妳只是想要吐槽我而已吧。」
「呵…問你,喜歡一個人對你來說是什麼感覺,你試著形容一下。」
「呃…莉娜,就算妳這麼問,我也很難給妳一個確定的答案。」

況且事過境遷的答案也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答案了啊。

心裡這麼想,布萊克.安杰爾不打算原原本本地說出內心的想法。
一來不可能令她滿意,二來他從未擁有將想法精確地訴諸言語的自信。
再說要不是這個問題,也不會再想起和茵芬忒.莉巧兒相處的回憶吧。
莉娜.諾蕾菈轉向他,這時候的他對自己而言已經不再是個背影。

「儘管失去自由卻甘之如飴,不自覺地將『習慣』視為一種幸福。」
「嗯,但不是有人這麼說過:習慣本身就是一種很深很深的喜歡?」
「習慣是一種恐怖的慢性病。」她接續布萊克.安杰爾的話說道。
「因為不甘寂寞而染上習慣,才會對一個和自己親近的人動心吧。」
「呃…我想,我真的聽不懂。」腦袋快燒壞了,他需要降溫一下。
「你這個笨蛋不可能懂的啦。」配合得很好嘛,馬上來了桶冰水。
「習慣是一種無意識的依賴,不需要投注情感也能維持得好好的。」
「…能不能舉例說明一下啊?」趴在桌上的他望向莉娜.諾蕾菈。
「就像你依賴茵芬忒那樣啦,自以為能為了她改變什麼…自大狂!」

聽完莉娜.諾蕾菈所說的這番話,布萊克.安杰爾陷入一陣迷惘。
並且開始不停在腦中嘗試分辨「依賴」和「習慣」之間的異質性。

「和她交往給你不少壓力吧,茵芬忒總是一直想要『塑造』你呢。」
「嗯,只不過和她分手之後,心中反而產生一種放不下的罪惡感。」
「你應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。」莉娜.諾蕾菈瞇起雙眼繼續說道。
「而不是對『背叛了自己對她的依賴』這件事耿耿於懷,大笨蛋。」
「那…我現在還是處於這樣的狀態嗎?分不清喜歡和依賴的不同…」
「對,同時本小姐很擔心你又會將這種情緒轉嫁到其他女生身上。」
「…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?為什麼妳肯花時間對我說這些話啊?」
「哼,不准在還沒得到本小姐允許之前問這種笨蛋才會問的問題。」

莉娜.諾蕾菈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,任性地駁回他提出的疑問。
但就這樣讓對話僵在這裡也不是辦法,差不多是時候轉移話題了。

「你的牌組和積欠的作業咧,拿出來讓本小姐看看。」

眼前的笨蛋似乎尚未注意到某件事情,即使注意到了也不可能懂的吧。
無論是之所以凝視著他的背影的原因,或是主動找他說話的原因。

185.
「關於回收除外區的怪獸卡,我有試過使用『救援光』這張卡片。」
「嗯,看來你終於開竅了嘛,總算懂得替次元合成師分攤既有的風險。」

救援光是光屬性專用的魔法,支付生命點數回收除外區的怪獸卡。
儘管只能回收光屬性的怪獸,在自己的牌組裡這項限制形同虛設。

「也因為統一了怪獸的屬性,甚至還可以投入御前試合增加優勢。」
「喂,那張卡片針對性太強,放在備牌以備不時之需就可以了啦。」
「哈,我只是舉例嘛,莉娜。」布萊克.安杰爾笑了笑繼續說道。
「再來是怪獸之間的攻防戰,利用這三張卡片鞏固前場這條防線。」
「…神聖之魂、收縮、怪獸BOX…怪獸魔法陷阱全到齊了呢。」
「嗯,這樣的話就算無法立即鋪陳攻勢,也能形成一種嚇阻作用。」

莉娜.諾蕾菈看著他的作業,紙上滿是鉛筆和橡皮擦的使用痕跡。
這個系統以戰鬥破壞為核心,將怪獸的回收明確定位為戰力補充。

…這個熱血大笨蛋真的是個瀕臨絕種的戰鬥破壞狂。

「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張網呢。」
「那,修正成這樣應該已經…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吧?」
「…差一點就及格了。結論:這還是一副『不及格』的主題牌組。」
「呃…還是不及格喔。」他瞬間從天堂掉進地獄裡。
「對,這次問題一樣有三個。」

她從手提包裡拿出紅筆將連結最多的「遺言怪」的部份圈了起來。
輔助用的卡片幾乎都和戰鬥破壞有關,這些線全接在同一個點上。

「戰術運作過於緩慢,應該是遺言怪本身的問題吧,效果太被動。」
「可是我已經將閃光天使和神召新星減少為兩張了,沒有改善嗎?」
「從戰術層面來看嘛…反而更糟。」莉娜.諾蕾菈托著下巴說道。
「牌組裡的怪獸除了遺言怪之外,都需要攻擊表示在場才有意義。」
「所以要是我覆蓋怪獸上場的話,對手很容易會猜出那是遺言怪?」
「嗯,而且數量一少同時意味著墓地累積怪獸的速度將變得更慢。」

遺言怪放滿確實會削弱戰力,更何況對手不見得會乖乖攻擊它們。
然而減少張數卻得不到成效,數量不管怎麼拿捏好像都不大對耶。

「畢竟這副牌組得靠遺言怪累積墓地怪獸卡的張數,我沒說錯吧?」
「…妳說的完全沒錯,莉娜,這麼做只會讓主題戰術變得更薄弱。」
「接下來是攻擊鋪陳的問題,你必須將通常召喚機會留給遺言怪。」
「嗯,要讓次元合成師出場,遺言怪越快被對手戰鬥破壞越好囉。」
「所以要等到下個回合才能召喚其他怪獸,太慢了,你會空場喔。」
「呃…意思是對手可能以效果除去遺言怪,再召喚怪獸直接進攻?」
「對,你終於發現啦,第三個問題更嚴重…你看一下自己畫的圖。」

將代表「遺言怪」的中心點拭去,這些線就全斷了。

核心系統的網狀結構破了個大洞,而且沒有任何方法能即時補救。
假設這種情況在實際對戰中發生,大概又得再吞下一場敗戰了吧。

「你.太.依.賴.戰.鬥.破.壞.了。」莉娜.諾蕾菈說道。
「本小姐要是你的對手,當場來一張抹殺的使徒你可就沒戲唱了。」
「…我想應該不至於這麼倒楣吧?」布萊克.安杰爾心虛地發問。
「顯然有個笨蛋沒聽過『做最好的準備,做最壞的打算』這句話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」她說得對啊,一堆小問題合起來就變成了大問題。
「布萊克,你最大的壞毛病,就是太急著想找出所謂的正確答案。」
「可是儘快把答案找出來不也能讓自己安心一點嗎,這樣不好喔?」
「從你構築新的牌組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星期,不需要太操之過急。」

行事過於急躁往往適得其反,她對他的個性可是再了解也不過了。
因為了解而拉近彼此的距離,卻又擔心距離太近會加深他的依賴。

如果是有意識、蘊含情感的依賴…好啦,可以接受。

該說的話要試著點到為止嗎,得讓某個笨蛋動動腦,腦漿才不會凝固。
…還不行,他怎麼看都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笨蛋,再多說點吧。

「比起『答案』本身,你反而更應該重視尋找答案的『過程』喔。」
「要是過程無法幫助自己找到正確答案的話,這樣不就沒意義了…」
「你錯了,至少可以從尋找的過程中一點一滴地找回失去的自我。」
「自我嗎…我問妳喔,妳覺不覺得牌組能夠反映組牌者的思維啊?」
「那當然,對戰術創造部門出身的Duelist而言…」她繼續說道。
「與其說構築牌組是門科學,不如視為一種獨一無二的藝術創作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」他望著莉娜.諾蕾菈,想說話又不知道該接什麼。
「別發呆!構築牌組的時候,你會優先考量牌組強度還是完成度?」
「…強度和勝率是成正比的,所以要將強度列為優先考量…好痛!」

為了避免再浪費多餘的口水,給予適度衝擊能防止腦漿快速凝固。
這次的攻擊打中了他的前額,嘻…原來欺負一個笨蛋這麼有快感。

「完成度,是牌組能否成為一副『真正的牌組』的關鍵喔。」
「唔…妳、妳繼續說,我有在聽。」雖然看起來不像這麼一回事。
「這牽涉到卡片之間的相互搭配,還有牌組組成結構的完整與否。」
「…像是卡片的連結性越高就越能發揮『一加一大於二』的效能?」
「嗯,不然的話牌組要主題幹嘛,投入獨立機能高的卡片就好啦。」
「投入那些卡片就能贏得對戰嗎,對手同樣也可以選擇這麼做啊。」
「對,於是『運氣』將成為左右對戰的關鍵,本末倒置嘛。」

戰術創造部門專攻的是新卡片的設計與研發,因此不該捨棄根本。
莉娜.諾蕾菈這番話是在告誡自己別一頭鑽進勝率的牢籠裡去嗎…

「總之呢,說到構築牌組的根本,就是對完成度有所要求。」
「好奇怪…我好像聽懂了妳的話,又好像有點不大能理解妳的話。」
「這句話和『素描是繪畫的基礎』可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,笨蛋。」
「對對對,這麼說我就能理解了…不過妳怎麼知道我擅長素描啊?」
「因為本小姐以前很常看見某個笨蛋拿起鉛筆對著茵芬忒猛畫囉。」
「這種觀察力和記性可真不是普通的驚人啊,妳好厲害喔,莉娜。」
「喔呵呵,雖然被笨蛋誇獎沒什麼好高興的,不過我還是謝謝你。」
「六年多以前的事記得這麼清楚,這表示妳似乎也注意我很久了?」
「…是啊,本小姐注意你很久了。」她一面說話一面將視線移開。
「你應該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傢伙,為什麼戰績總是這麼慘不忍睹。」
「潛力嗎…連莉娜妳也這麼說啊,我自己怎麼都感覺不到。」

她的視線移到眼前的透明玻璃上,凝視著光線折射而形成的倒影。
某個笨蛋感覺不到的事還多著呢,儘管那並非三言兩語就能傾訴。

喂,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只是單純的特訓吧,笨蛋。

「如果你只有七十分,就不必勉強自己成為八十分,那樣的你不是你。」
「決定你成為真正的你的關鍵,在於你掌握了多少百分比的自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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